▲汽车中心站摆放着很多停开的客运车辆。

▲绿色墙体油漆大片脱落。 记者/徐滔 摄

“近年来,受公众出行习惯变化、客运服务结构优化升级等因素影响,等级客运站进站客流大幅下滑,场站设施利用效率明显降低,客运站服务供给结构性矛盾凸显,转型发展需求日益迫切。”


【资料图】

8月2日,交通运输部办公厅等11部门联合发布的《关于加快推进汽车客运站转型发展的通知》指出。

汽车客运站,几代人的记忆,它们已经完成历史使命,要逐步退场了吗?又该何去何从?

连日来,记者实地调研,寻找答案。

高峰期日均旅客超万人次 如今仅为300人次

8月7日上午十点,荷塘区钻石路口株洲汽车站。

宽阔的站场,摆放着两台早已停运的客车。候客大厅,只有数名正在候车的乘客。

在车站工作26年的站长高胜介绍,2019年左右,这里有60多条客运线路,开往长沙、衡阳、岳阳、南岳、慈利等省内城市,平均每天运送旅客1000余人次。生意最火的2004—2016年,天天人山人海,旅客最多时,从车站排队到新华桥上,队伍长达1公里,曾突破日均运送旅客10000多人次的记录。

而现在,这里平均每天运送旅客300人次左右,线路也压减至30条。

大客司机陈金胜更是感概:几年前,这里发往长沙火车站的客车就有24台,从早上6时到晚上7时,半小时一趟,不间断往返发车,48座的客车,基本满员。他最多的时候一天跑了10个“单边”,“就连上厕所和吃饭都要飞奔着”。

位于荷塘区红旗广场的株洲中心汽车站,一度承载着株洲客运40%的客流,生意也同样冷清。

记者看到,2000余平方米的候客大厅,只有2个乘客正在购票。偌大的站场,停放了40多台停运的大客车,不少车身已“盖上”了一层浅浅的灰尘。几个乘客正踏上前往茶陵的客车,客车内还剩下一半左右的空位。

司机告诉记者,这两个月是“暑运”,学生和家长来往城乡频繁,生意比平时要稍好。

从候客大厅到4楼的站长办公室,绿色的墙漆大片脱落,凸显出类似“白癜风”状的瘢痕。没有空调的缓慢电梯,不时发出“吱吱”的异响。办公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“不景气”。

回想10多年前,记者在这里采访春运时,人头涌动,摩肩擦踵,冬天回家都要挤出一身汗。那个时候,谁家要是有个大客司机,那“备有面儿”。那时的大客车,承载着亿万国人从落后农村奔向繁华城市发财的梦想。

而目睹当下的门前冷落,难免不倍感唏嘘。

当天,株洲地区9个客运站点共发送来往旅客2716人。

“疫情前几年,9个站的客流量大约1.5万人次/天,近年逐年递减。今年来平均2500人次/天。”湘运集团有限责任公司(简称“湘运”)客运分公司经理刘晓勇说。

株洲9个客运站点,都属于“湘运”下属的分(子)公司。 刘晓勇说,当下客流量“跳崖式”下跌,集团连续三年亏损,近两年已陆续贷款3000多万元用来发工资。

该公司司机老邹现在也无车可开了。白天在一家公司做安检员,晚上在本公司做保安。“每天工作16小时,

两份工作拿到手的工资只有3000元,但只能硬挺着。”老邹说,有同事辞职,也有人做起了代驾等兼职。

行业的不景气,从市交通运输局公布的客运车辆数据也可看出:2020年春运前,全市在册的道路交通客运车辆共有1418辆,但现在仅剩1000辆左右。

其实,生存艰难不仅是株洲客运。近年来,广州市汽车客运站、汉口北客运中心等众多老牌大型客运站先后关停,全国多地出现了客运站关停潮。

城轨、高铁、私家车 汽车客运夹缝求生

27岁的小杨家住荷塘区西子花园。2018年他从长沙大学毕业后,在长沙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。

“长沙堵车太厉害,这几年来回一般都坐城轨。”他说,大一大二,基本上坐“大巴”去学校。那个时候,去长沙的人特别多,客车也多。但城轨开通后,就再也没坐“大巴”了。

“城轨快多了,而且很舒适。”他说。

小杨所说的城轨,全名长株潭城际铁路,设计速度200千米/小时,2017年12月通车。

“城轨开通后,影响特别特别明显,直接分流了我们站80%的客流,是那种跳崖式的斩断。”高胜用了两个“特别”来说明城轨的影响。

随着发车间隔时间缩短、车次增加、票价下调等公交化措施的推进,快捷、舒适的城轨成为长株潭广大市民越来越认可的通勤方式。

据湖南日报等权威媒体报道,长株潭城际铁路自开通运营以来,日均旅客发送量从1万人次逐渐上升至目前最高峰的10.7万人次。

在不少汽车客运从业者眼里,城轨的投入运营,客观上影响了汽运行业。

2022年11月1日,繁忙数十年的株洲-长沙的汽车客运线路正式停运。

其实,除了城轨,高铁对客运长途线路的影响,同样是致命的。近年来,株洲至衡阳、岳阳等高铁所到城市的长途线路相继停运。

“城轨、高铁、火车所到之处,客运基本寸草不生。”株洲中心站站长易婷婷说,她们站客流主要以“南四县”为主。2020年5月份,醴茶铁路开通后,车站的客源明显减少。

另一方面,私家车保有量持续上升。

谢女士是渌口区朱亭镇人。2014年未购私家车前,一家三口,一年回老家至少5趟。25元的票价,来回就要150元,一年至少给株洲客运“贡献”1250元。但购车后,大客一次都没坐过,有时回老家还要带两个未购车的亲戚。

《株洲市202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》显示,2022年末,株洲市民用汽车保有量93.4万辆,本年新注册汽车7万辆。株洲市常住人口为387.11万人。也就是说,平均每4个株洲人,就拥有一辆民用车。

随着网约车、顺风车越来越多,“搭伙”坐车的市民越来越多。因为“价格和大巴差不多,而且包接包送到家。”谢女士说。

转型方向虽明朗 政策落实待观察

客运生存艰难,已成全国客运市场现实。

外地客运,如何转型?

成都新南门车站,制定了“固班线、拓旅游,集散客、转功能”应对策略,积极开发景区旅游直通车,与旅行社、景区展开深度合作,将车站建设成旅游团队出发地,游客集散点。他们深信,旅游资源,增量无限。

吉林乾安客运,依托遍布全市城乡的客运站点,打造覆盖市、县、乡(村)三级服务物流网,服务网点数百个,乡镇100%覆盖、行政村90%覆盖,日均收发货物达3万件以上。他们深信,物流,已是大势所趋。

作为株洲客运的主体,“湘运”成立于1984年,八九十年代,是株洲地区劳务输出到沿海城市的主要交通载体之一。2006年,“湘运”从国企改制为民企,目前从业人员4000余人。

优胜劣汰,适者生存。“湘运”是否将彻底退出市场?短期内肯定不能。毕竟每天仍有数千人的出行刚需。

湘运,又是如何转型的?

今年3月,“湘运”董事长朱远东在公司内部会议上发声:扭亏为盈已经关乎企业的生死存亡和命运。所有人都必须解放思想,大胆创新,勇于担当,探索新路。

其实,“湘运”几年前就开始了探索和自救。比如,依托合泰站,成立了芦淞市场群货运服务中心;和国网株洲供电公司联合建设新能源车充电站;依托专业成立“汽配+检修+汽车保养后市场”服务中心;大力开拓、发展研学游、短途景点包车服务等旅游市场……

“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效,但目前还不能成为企业健康发展的中流砥柱,亟待政府和相关部门的大力扶持。”刘晓勇说。

这次的“联合发文”,给株洲客运指明了六个发展的大方向,给株洲客运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。

但株洲究竟如何解读、落地这些政策,仍有诸多现实的矛盾需要解决。

比如,文件规定客运按照宜站则站、宜点则点的原则,在客流集中地设立停靠点方便旅客上下。但几十年来,交通、交警等部门对客运上下点有着严格的要求,不能随意上下客,哪怕路边有十多名旅客招手给客车送钱,司机也不能随意停靠上客,因为轻则可能被罚款,重则可能被取消线路牌。

比如文件规定的客运站加强用地综合开发。客运站一般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,有些更是黄金码头。如搞商业开发,以前的划拨用地变成商业用地,第一关的审批立马就要面临很多个现实难题。

“但不论怎么样,我们看到了国家对客运市场的关心和关注,更给了我们今后如何转型发展思路和方向,让我们在客运的寒冬中,感受到了改革的温暖。”刘晓勇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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